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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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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繼勉與李五回去的路上,正碰著李繼宇與李樂群兩人騎馬迎面過來, 在狹道上碰個正好。

李繼宇是李制的二兒子, 比李繼勉大三歲。這三兄弟之中李繼霸長得與父親李制一樣魁梧健碩,這二兒子與三兒子則都是隨母親比較多, 長得還是比較周正英俊的。李樂群做為與李繼宇小從一起長大的隨從,後被李制收為義子,在李制所收的十八義子之中, 也算得上是少有的清爽幹凈型的男人,容貌雖談不上英俊倜儻,但絕對端正順眼。

李繼宇騎著馬沖著李繼勉直直過來道:“三弟, 怎麽樣, 這幾日監軍可還習慣?今年開始,父親讓你跟著我和大哥一起輪班監軍,你可要好好長點心了,千萬別跟去年一樣,弄出什麽大亂子出來。”

李繼勉遠遠看見這兩人迎面騎馬過來,已面露不悅, 聽到李繼宇還拿去年的事嘲諷他, 遂道:“二哥, 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,你長我三歲, 多跟父親上了三年戰場,到現在還只是個校尉,而李樂群短短一年間已經升到了別將, 若不是你是父親的親生兒子,只怕監軍的差事也得落到李樂群頭上。”

李繼勉不開口嘲諷則已,一開口便是一招挑撥離間。

李繼宇一下子被戳中痛點,道:“那又怎樣,去年你不惜違抗軍令俘虜來的三千人,現在都編到了我的帳下,而你呢,手下除了那幾個心腹,湊得齊十個兵嗎。”

“二哥,搞清楚,不是你的帳下,是李樂群的帳下,在軍銜上,你可得聽他的調遣,你不能因為他給你當了十幾年的隨從,就一直把他當下人,當自己的私奴待吧。我可真心心疼你了,樂群哥,好不容易爬到現在這個地位,還要被他各種欺壓。”

“你!”李繼宇一手揚起馬鞭就要抽他,被李樂群抓住手。

“二公子,你我之間的信任,是他能挑拔得了的嗎?別理他就行了。時間緊迫,我們趕緊去軍營吧。”

兩人騎在馬上擦肩而過時,李樂群眼光掃了一眼坐在他身前的李五,壓低聲音道:“這就是小公子現在養的小狗嗎?希望這一次,不要再被狗咬了。”

李繼勉的臉色瞬間一變。

李樂群是李繼宇母族那邊帶過來的奴隸,打小服侍著李繼宇長大,歲數上比老大李繼霸還大上一歲,但因為李繼霸顯老,所以看上去反而顯得比李繼霸年輕些。這個李樂群是個極聰慧有城府之人,李繼宇與李繼勉這兩兄弟從小到大打打鬧鬧,互有往來,但因為李樂群常常使些陰招,害得李繼勉在他手上著實吃過不少虧,所以李繼勉可以不把頭腦簡單的李繼宇放在眼裏,卻不能小瞧了這個李樂群。

等得李繼宇與李樂群走遠了,李繼勉環在李五腰上的手突然緊了緊,箍得李五有點痛,她疑惑道:“小公子?”

“小五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不會咬我吧。”

李五:“……”

這是什麽話,真把她當狗嗎?

李五小心翼翼道:“小公子,你跟二公子還有李樂群之間是發生過什麽事嗎?”

李繼勉因為李樂群最後留下的那句話,整張臉都繃了起來,冷冷道:“沒事。”

兩人回到王府,李繼勉將馬交給前門管事,吩咐李五自己先回去,他去向父親覆命。

李五便與前門管事一起牽著馬往馬廄走。路上兩人閑聊起來,管事道:“時間過得真快,連最小的小公子也開始監軍了,眼下與兩位大公子一起每月輪班監軍,想必要不了多久,太守大人便會調撥一支軍隊給小公子,哎呀,我又忘了,不能叫太守大人,得叫晉王殿下了。”

“管事,輪流監軍是什麽意思?”

“就是輪流去軍隊監督練兵、整頓軍紀,以前只有大公子李繼霸和二公子李繼宇二人每月輪流住在軍營裏,現在小公子也要如此了。”

李五一怔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以後每個月,小公子都得去軍營住幾天。”

“是啊,你這次去侍奉小公子,難道不知道嗎?”

李五:“……”她終於明白離開時,哈胡弩與奎魯意味深長的表情是什麽意思了。她以後為苦日子結束了,原來這才開始。

回來在王府裏平靜地過了十五天,又到了李繼勉輪值監軍的日子,而同時玄友廉已經在晉王府住有二十多天了。

雖然李制動的跟玄涼是一個心思,都想著推翻成元水,但以他的性格,不確定跟玄涼結盟會有什麽好處,不會輕易表態,只讓大兒子李繼霸每天帶著玄友廉在正平縣內吃喝玩樂,閉口不談結盟之事。每次玄友廉一本正經地求見他,他就推脫說大過年的,玩樂最重要,有什麽事過完年再說。

如今正月裏都過去了,李制還是一副避而不談不的模樣,他一句“什麽事過完年再說”,過到年底都不一定說得起來。

李繼勉才不管玄友廉在自己老子那裏碰了多少壁,到了輪值監軍的日子,直接將小五拎上,再次出城去了。

李五一想到去軍營又要吃多少苦,頓時心中哀嚎。

剛到軍營門口,遠遠的,哈胡弩與奎魯已經候著了,旁邊還站著一個魁梧的漢子,也是李繼勉的心腹之一,阿巴於。

阿巴於看到李繼勉帶著李五過來,用肘搗了搗奎魯,低聲道:“還真跟你說的一樣,輪值監軍還把這小丫頭帶著。”

奎魯道:“可不是,上次你是沒看到,白天一本正經地讓她跟著士兵在校場上操練,晚上拎回軍帳裏單練,把那小丫頭折騰的。你看看她那張臉,還沒進軍營呢,已經皺成苦瓜了。”

哈胡弩道:“所以說這個年紀的男人啊,正是初識滋味的時候,控制不住。看來我得吩咐夥房這幾日多做些補元養精的膳食。”

李繼勉在三人面前拉停韁繩,動作利落地翻身下馬,又將李五抱下來,看著眼前三名部下:“你們三剛才交頭接耳說什麽呢?”

三人動作默契統一的搖頭:“沒有,小公子我們什麽都沒說。”

李繼勉狐疑地看了三人一眼,對李五道:“你自己去營帳中把兵服換上,然後去校場報道,上次來過,認得路吧。”

李五愁苦著一張臉,無可奈何地點點頭:“認得。”

“那好,去吧。”李繼勉看著李五走遠,這才轉身對自己的三名部下道: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背後說我什麽,看看你們一個個猥瑣的德行,要不要我特赦一日,將那些營姬提前叫來軍營,讓你們幾個的小弟兄也踏實踏實?。”

奎魯道:“小公子,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,我知道你把這小丫頭換上兵服送上校場操練,是玩得個情趣。隨便讓她擺幾天樣子就行了,還真的天天練,把她練成個女金剛、女將軍不成,我跟你說,你這是沒經驗,女人就是要身子軟呼,要是給練得肌肉發達,上了床可沒滋味。”

李繼勉:“……”

李繼勉:“胡說什麽呢,我就想讓她鍛煉鍛煉,刀槍拿在手裏不發怵,萬一遇著事還知道騎馬逃。”

奎魯道:“小公子,你這麽一說,我們心裏就有數了。”

阿巴於道:“小公子,你不會真對這個撿到的小丫頭動了真心吧,想的這麽周到?”

奎魯不輕不重地拍了阿巴於的後腦門一下子:“你這不是廢話嗎。我跟你講,你這是沒眼力,以我奎魯幾十年閱女無數的經驗,這小丫頭別看現在這副模樣,長大肯定是個妲己褒姒之流,就那眉眼間的媚氣,長大後是個男人都擋不了,小公子你以後可得藏住了。”

李繼勉跟李五相處了那麽久,還真沒覺得她身上有一點女人味,好笑道:“你這文盲還知道妲己褒姒,這麽幹癟發育不良的小家夥,你哪裏看出來她身上有媚氣來。”

奎魯道:“小公子,你還別不信,要說她沒有媚氣,你怎麽對別的女人都不上心,單瞧上了這麽個丫頭?”

李繼勉把馬韁扔到奎魯手裏:“行了,別胡說八道了,去,先把馬牽回馬廄去。”

李五在營帳中磨蹭了半天才換好了兵服,掀開營帳門後,卻實在不想踏出去一步。前世除了那三年跟與弟弟和董氏在南詔流亡吃了不少苦,其他時候都是錦衣玉食、仆從環伺,成了長公主後什麽事擡擡指頭就有宮人伺候得好好的,結果這世淪落成奴隸也就罷了,竟還要到軍營裏吃這非人的苦。李繼勉覺得這樣是鍛煉她,可是這樣真的會練死人的。

不情願地走出營帳,看到不遠處的校場上李繼勉已經在了,她嘆口氣,自知無路可逃地挪著步子向他一點點挪了過去。

一天下來,李五再次練趴下了,進了軍帳直接往地上一趴,一根指頭都不想動。

李繼勉進來看她直接趴在了正中間的地面:“餵,挪挪地,我要從你身上踩過去了。”

李五擡了擡眼皮,又搭下去:“你踩吧,反正與其被你練死,不如踩死算了。”

李繼勉聽著她這口氣好笑,蹲在她面前,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頭擡起來,左看看右看看,沒覺得有一點奎魯說的媚氣:“受不了?要不要試著求求我看看,看我會不會心軟,放你一馬?”

李五連腦子都不用過,快速道:“求求你,小公子,放過我吧。”

李繼勉的回答更快:“沒門。”

李五:“……”

李五失望地搭下腦袋,伏屍一般又趴了下去。

在軍營裏呆了五天,到了第五天下午,李五正跟著奎魯學騎馬,此時她已經可以獨自騎在小矮馬背上,控制著小矮馬慢速小跑了。

這時遠處李繼霸爽朗的笑聲傳來道:“友廉,你看,這就是我們沙陀人的騎兵營,不是我吹,這馬蹄子撂起來,河東道從北到南,晝夜不息,五天瞬至。就這速度,誰能跟我們的沙陀騎兵比!”

奎魯走到李五身邊牽起馬頭,疑惑道:“大公子怎麽突然帶了個娘們來軍營?不是說他正在招待洛陽來的貴客嗎?連輪值監軍的事都先放到了一邊。”

李五無語道:“奎魯師傅,他就是大公子正在招待的洛陽貴客,大將軍玄涼的兒子玄友廉。”

奎魯瞪大道:“哎呀媽呀,我聽說這人進王府當天,所有女眷都跑去圍觀,還在想這人長什麽模樣,能那般招女人喜歡,這不就是個娘炮嘛,有什麽好看的?”

李五:“……”

得到的消息的李繼勉和阿巴於一同趕了過來,李繼勉瞥了玄友廉一眼:“大哥,你怎麽把他帶到軍營裏來了?軍營重地,一向無關人等嚴禁進入。”

玄友廉看著李繼勉,不冷不淡道:“繼勉兄,好久不見。”雖然稱呼沒變,但玄友廉此時已經知道,眼前這個處處與他較勁的男人,原來並不是李制的義子,而是他的親生兒子。

世人只知李制有大兒子李繼霸和二兒子李繼宇,並不知道他還有一個未在戰場揚名的三兒子。李繼勉與李天元去長安覲見唐皇時,玄涼曾經琢磨過他的身份,因為從未聽說過這人,加上李制義子眾多,其中有七八個都賜名為“繼”字輩,也想不到那種時候,李制敢把親兒子送來長安,所以只是把他當成了新收的年輕義子,卻沒想會是他的親生兒子。

玄友廉也是這次來到河東之後,才發現李繼勉的真正身份。

李繼霸拍著李繼勉的肩膀道:“阿勉,來,你來,我有話跟你說。”

李繼勉被李繼霸拽到一邊,就聽他道:“這小子替他父親來商談玄晉結盟之事,父親哪可能那麽輕易就答應了。父親讓我帶他來城外大營裏瞧瞧,讓他見識見識我們沙陀騎兵的厲害,你一會弄兩隊騎兵校場演戰,讓他長長眼,知道我們的實力,回頭父親也好多談些條件。”

李繼勉道:“阿巴於。”

阿巴於走到兩人身邊道:“在。”

“去,迅速調兩支最精銳的騎兵到校場集結,準備演戰。”

“是。”

李繼霸吩咐完自家三弟,走回到玄友廉身邊:“友廉,走,我先帶你四處轉轉,讓你看看我們的騎兵營是何等規模。”

李繼霸帶著玄友廉逛著逛著就來到了馬場,馬場上正有不少騎兵在練習騎術,其中有個騎著小矮馬的身影特別顯眼。雖然那個小兵穿著統一的兵服,玄友廉還是一眼就將她認了出來。

難怪後來他再想找她,卻四處找不見人,原來是被李繼勉帶到軍營裏藏了起來,眉毛一挑:“想不到你們兵員挺緊張的啊,竟連那樣瘦弱的小兵都能征入伍中。”

李繼霸順著玄友廉的目光看去,臉瞬間一黑。李制讓他帶玄友廉來見識騎兵隊的強大,可不該看到這樣的畫面,當即對身邊的一人道:“那個騎兵是怎麽回來,誰征進來的?”

那人答道:“回大公子,他是小公子的傳令兵。”

“阿勉的傳令兵?”李繼霸一楞,再仔細一看那人面容,可不是李五那小子,“怎麽還讓他穿上兵服了?你去,讓他趕緊回去。”

“是,大公子。”

“慢著。”玄友廉道,“這麽一看,好像是繼勉兄身邊的隨從,也是熟人,不礙事。”說著徑直向李五走去,在她的小矮馬邊站停,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她現在的裝束,挑眉道:“你這是來當兵了?”

李五遠遠地見玄友廉和李繼霸兩人往這邊走就知道躲不掉,果然他沖著她徑直就過來了,只能回:“是。”

“學騎馬呢?”

李五心道你不是都看見了,問什麽,依然恭敬地答:“是。”

玄友廉直接站到奎魯的位置將他向後擠開,接過馬韁,低頭撫摸著馬頭:“想要學好騎術,一定要對自己所禦之馬的性格有十足的了解,想不想聽一聽我的經驗?”

兩支精銳騎兵很快就整隊完畢,李繼勉正要帶他們進校場,擡頭一看,就見玄友廉繞到校場旁的馬場裏去了,正站在李五身邊,兩人交頭接耳不知道說些什麽,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。

這個死娘炮,防了他這麽久,一個沒註意,居然又直奔著李五就去了,這次不像之前,連掩飾偷摸的意思都沒有,眾目睽睽之下便與她行狀親密,當他是死的嗎!

“阿巴於,你把人帶進校場布置,馬上準備演戰。”

“是。”

李繼勉說完直接向馬場走來,奎魯見李繼勉過來,跑到他面前低聲道:“小公子,看到了吧。”

“看到什麽?”

奎魯捏了捏眉尾,小眼神跳了一下:“媚氣。”

“媚什麽氣?”

奎魯嘿嘿一笑:“小公子,你還看不出來嗎?可不只你一個人對這丫頭感興趣啊。”

李繼勉皺眉,沒理會他,走到兩人身邊,低頭一看,那玄友廉居然一手還抓著李五的手,頓時額頭青筋跳了跳:“小廉啊,你跟我的傳令兵說什麽呢?”說著抓起李五的胳膊,將她的手抽出來。

玄友廉看到李繼勉過來,便也順勢松開手:“沒什麽,看到她在學馬,傳授幾招經驗而已。”

“我身邊的人,我自會指導,不勞小廉費心。”

“不費心,廉挺羨慕繼勉兄有這麽順眼合意的隨從,看著真的很想要呢。”

“原來小廉身邊缺人伺候啊,回去後我一定替你向父親請求,多派些人伺候你,好好地伺候你。”

李五仿佛看到兩人交匯的視線上崩出的電光火花,這兩人較勁較到最後,一定是她受罪,一捂肚子道:“兩位大人,請恕小五內急告退。”當即從小矮馬上跳下來尿遁了。

因為兩人之間的氣氛,旁人都不敢走近,連李繼霸也覺得這兩人之間情況有些不對,沒有上前,直到阿巴於走過來說校場上兩隊騎兵已準備好,請諸位大人入席觀戰,兩人的神態才緩合了下來,與眾人一起離開馬場進了校場。

校場上兩隊騎兵每隊二十人,皆騎高頭大馬,手持蠟頭長`槍,整齊列隊,一聲口令下,立即策馬互相沖殺了起來,摔下馬則為亡。

看到場上這些騎兵野蠻拼殺的模樣,玄友廉雖然面上無動於衷,心裏卻被震撼到了。

李制的兵力不算強大,據探子所報,加上還留在代州的兵,總共也就在五萬左右,與成元水的十五萬雜頭軍,或是他父親玄涼的八萬玄衣軍比起來,都顯得遠遠不及,然而恐怖的是,這五萬士兵中,有四萬都是訓練有素的騎兵,這四萬騎兵中,又有兩萬是最為精銳的沙陀騎兵。這些騎兵一旦投入戰場,戰鬥力十分驚人,並且,騎兵的行軍速度也是步行軍遠不能及的。

成元水與蕭發雲未決裂前,讓蕭發雲仿著李制的沙陀騎兵組建一支騎兵隊。蕭發雲照著沙陀兵的軍備和規制,組建出了一支六千人的騎兵大軍,其中精銳部隊就是蔣金良所訓練出來的三千騎兵,也被稱為三千蔣家軍。

而玄涼這邊,雖然也有訓練騎兵,數量上也達到了一萬騎兵之數,但玄友廉心裏很清楚,那些騎兵跟這些打小在馬背上長大的沙陀人比起來差遠了,充其量只能算是“騎著馬的兵”而已,根本不可能有沙陀騎兵那樣勇猛的戰力,靈活的反應,以及恐怖的急行軍速度。

如若李制發兵長安或是洛陽,晝夜急行軍的狀態,六日便可瞬至,根本不給敵人一絲反應的時間。

李繼勉看著玄友廉不發一言地觀戰,微微傾斜了身子,懶散道:“小廉,怎麽樣,這騎兵演戰你看得可過癮?”

玄友廉收回心神,不自覺地挺立胸膛,隨即撫掌道:“何止過癮,實在是大開眼界,晉王的沙陀騎兵不愧有雷霆軍的威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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